(9)变局
火神旭凤养伤的这两年里,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。
比方说,太微挽尊似的一下子纳了连同祁珧仙子在内的十几位天妃,又比如他力排众议,亲下妖界联姻娶回了妖皇的亲妹妹,旋艺公主。
新天后旋艺,真身为一条六翼火蛇,端的是年轻貌美,妖妖娆娆。心计较之废天后亦不遑多让,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刚登上天后宝座,资望尚浅。因此,为了快速笼络人心,手段百出,应接不暇。
今日派仙侍往璇玑宫送上水系法宝,明日亲去栖梧宫探望伤势未愈的火神,面对一个庶子一个嫡子,一碗水端平,摆足了仁爱宽和的嫡母派头。
这倒也罢了,最令众仙侧目的是,新天后和天帝的那群天妃们,往来酬和,十分融洽。旋艺和荼姚大不相同,不妒也不闹。平日里和众天妃姐妹相称,逛园子、谈天帝,亲亲密密的样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下子寻着了十几个和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呢。
时光不痛不痒的流逝。一日,落星潭边,迎来了稀客。
“兄长。”
“旭凤。”
石桌石凳,两厢落座。
挥袖化盏,酒壶布满。
旭凤拉住心魔,大吐苦水。他可没心情下棋,自暴自弃地不住灌酒,全然一副不顾惜仙躯的颓废样子。
世事无常,原先下界是为了穷奇、御魂鼎和赤霄剑,奔波良久,一个都没找到却意外寻获了纯钧剑。欣喜若狂的赶回天界,准备敬献父帝,刚踏入南天门便撞见了空中狐凰灵修的景象……当时的心情,说一句天崩地裂也不为过。竭力稳住心神,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紫方云宫,一来就见父帝要杀母神,情急之下以身相替,生生捱了一掌。本以为寻获至宝能让太微网开一面,可惜依旧未能力挽狂澜。
天横贵胄,生平头一次感到挫败和怨恨。
一个是叔父,一个是母神,都是他的至亲,他们怎能……
五味杂陈,不止于此。
还有父帝,两年以来,无论自己如何苦苦哀求,都不肯松口放母神出毗娑牢狱。
自母神出事,到父帝再娶,从身份高贵货真价实的嫡子变成地位尴尬的“嫡子”,一夕惊变,云泥般的落差不可谓不大。七千五百岁的他宛若新生儿,第一次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景象,渐渐的……看清了许多过往未曾留意过的真相。于是乎,深重的彷徨和悲痛将他彻底打散,不知何以为继。
“兄长,我说了这么多,你为何一句也不说?”
何故沉默?这么惨,都有些不忍心落井下石了。
“见你如此,为兄感慨良多。”蠢得可爱。
昔年的天界战神,魔界至尊何其的威风,何其的强横,竟也有这般失意无助的时候?
哦对了,现在的他还不是战神,更不是魔头。
今生,没了荼姚拿无数鲜血给他铺路,看他还怎么成就无上荣光。
心魔摇晃着手里的杯子,暗地里嗤笑。
母债子偿,这一点,说来还是受教于他的好母神呢。
“对了,听闻你前些日子敬献清虚果,父帝龙颜大悦,同意你去探望母神了?”
“多承兄长提点,旭凤才想起私库里还有这等圣物。此次能得父帝首肯,顺利进入毗娑牢狱探望母神,也有赖兄长之功。”言及此,旭凤感动不已,如今的天界,幸好还有兄长。
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微光,心魔残忍而低哑的笑了一声:“清虚果对修习火系术法之人大有助益,想必父帝精进不少。”
“父帝当着我的面用下了此果,可是有何不妥?”旭凤心头一跳。
怎会不妥?心魔昂首,满饮酒杯。
不枉他从紫方云宫搜罗来的绝育散。想来荼姚为天后时,为了稳固后位,没少给那些和太微有瓜葛的仙子下,毕竟有他这一颗碍眼的棋子就够了,可光祸害女仙算什么本事?
剜肉补疮,不若削株掘根。
纲常扫地,残酷腐烂的天界,无须再埋没新的生灵了。
亲手了断,太微肮脏的血脉终于在自己和旭凤这里画上了句号。
“无碍。”心魔幽幽一哂,放下空杯道:“为兄突感困乏,便不奉陪了,你还是早些回宫吧。”
旭凤愣愣注视心魔远去的背影,迷惘更甚。
为何,为何回天之后,一切都不同了?
想起毗娑牢狱里几近疯癫的母神,她说父帝此生注定只会有两个孩儿,润玉已经废了,帝位将属于凤凰一族。言之凿凿且神色诡异的样子,自己竟从未见过。还有父帝,从小坚信父母恩爱,哪怕母神铸下大错,父帝心中也会顾念一二,可他迫不及待的另娶,丝毫不顾结发妻子的样子,看在眼底,寒在心里。
甚至就连兄长也变了……他的笑容,历来如沐春风,何时这般瘆人了?
似乎谁都有秘密,就自己白纸一张。
脑中昏昏沉沉,旭凤苦笑,醉了也好。
九霄云殿,神光荡漾。
天帝朝会,仙神云集。
缘机仙子出列道:“启奏天帝陛下,近日天象异常,小仙反复推算,方追溯到源头。此番缘由皆因煞星对冲中斗七宿而起,事关夜神殿下,小仙不敢隐瞒。”
偌大的云殿鸦雀无声,仿佛连根针掉在玉砖上都能听见。众仙不动声色地注目向队列中那道白色的身影。
对冲?煞星?太微一想到润玉已失半身,而今又逢此劫,面色当即一沉。
“不知煞星所指?”
“回陛下,正是水神仙上。”
“荒唐!”太微和洛霖异口同声。
“这煞星未必是仙上本身,众所周知,陛下早于五千年前便为夜神殿下定下一门婚约,而婚约所系,正是水神长女。”缘机仙子硬着头皮解释。
洛霖一滞,表情有些古怪,不再反驳。反驳什么,他女儿还没生呢,怎么反驳?
太微兀自斟酌:一旦解了润玉身上的婚约,失了水神这个助力,润玉拿什么同旭凤分庭抗礼?
此时,坐在太微身侧的旋艺开口道:“听闻缘机仙子推衍六界命理,掌阴阳调和,数千年来尽忠职守,若非有据可循,否则岂敢妄言。为免有损大殿下的神本,还请陛下尽早裁夺。”
太微锁眉,“那依天后之意……”
“水神长女绝非夜神良配,陛下何不就此解了婚约?若是陛下顾忌上神之誓,可将婚约让给二殿下,总归火神和夜神皆为陛下之子,谈何违约背誓呢?”
旭凤一听急了,凭何把煞星塞给自己啊?“父帝,儿臣……”
太微打断他,盖棺定论:“就这么定了!本座次子与你长女缔结婚约,水神,你可有异议?”
洛霖淡淡道:“臣并无异议。”你开心就好,反正女儿生不出来,随你怎么折腾。
婚约照旧,不过换个人罢了,这一局棋尚未分胜负。如此两全之策,一来牵制住洛霖背后的风水两族势力,二来解除润玉身上的冲煞之厄。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长子被活活克死,死掉的棋子,还怎么用?只不过……
看来还得加重润玉的砝码,不然旭凤独大,又生祸患!
太微略一沉吟:“夜神上前听封。”
“润玉听旨。”一直处于风暴中心,却仿若背景板的心魔应声出列。
“夜神乃本座长子,温恭守礼,洁己自修。自任夜神之位,多年来夤夜不怠,勤勉可褒,宜加封润玉为淳德仙尊,赐封邑八百里太湖。”
“多谢父帝厚赏。”压下眼底的讥嘲,心魔揖礼。
缘机仙子收回目光,劫后余生般的喘了喘气。这夜神……不,现在该称淳德仙尊了,看着不争不抢的,没想到也是个覆手乾坤,不简单的主。往日并无瓜葛,赫然找上门来还捏着她一大堆鲜为人知的把柄,谁能不慌?天帝长子,她自然开罪不起,如今可是按他的吩咐全说了,只求上位大神打架,莫要殃及位卑小仙。
云气缥缈,绸带一般缭绕下界,洞庭湖畔。
“两万水族可曾安置妥当?”心魔设下结界,回身看向鼠仙。
不同于五千年后的三万六千四百生灵,现今仅有两万余众。
“少主高瞻远瞩,为避人耳目,这两年已经陆陆续续迁完了。”鼠仙唯有敬佩,少主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,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就弄倒了天后;而后更是安排了玄洲仙境这等绝佳的秘境作为退路,那里湖泽颇丰,水汽盎然,委实是一处休养生息的好地方。
说起玄洲仙境,乃前世偶然发现的一处秘境,登位后便赐给了拥趸上元仙子。
邝露……今生缺席,她应该更快活。
“她,如何了?”心魔转而凝视水面。
鼠仙仔细观察他的眼神,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万古冰川之下的汩汩暗流。
“恩主早年间日日忧思,心境难安。如今她前尘尽忘,实乃大幸,往后自然是新的局面,少主不必担心。”
“但愿如你所言。娘亲顽执,多年来研习禁术,早已动摇了神本,忘了才能少些烦恼,以便调养仙躯。她想要的……我自会为她办到。”心魔顿了顿,意味深长道:“天帝尚在,现今谈不上太平,日后玄洲仙境的安危,就托付给你了。”
“是。”难道少主还有后手?鼠仙若有所思,想了想道:“彦佑乃恩主义子,前些年受恩主所托潜上天界,现如今在生肖府担任蛇仙一职,少主可要用他?”
“本座并未在生肖府见到彦佑,只怕他心不在天,你可有什么法子找着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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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段的时候发现这一章没有穗穗,默了。
看在年三十都在给你爆肝的份上,原谅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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